奇妙的汉语文字游戏

　　中国的汉语和汉字，不但孕育出如音乐般抑扬顿挫的古典诗词和美轮美奂的书法，它也产生了许多有趣的文字游戏。汉语中的文字游戏，和它的语言特征和文字外形有关。比如，汉语动词没有词形变化，人称代词在主宾地位变化时也不会发生相应变化。因此，公元4世纪的女诗人苏若兰便可以用841个字排列成纵横各二十九行的《璇玑诗》，纵、横、交叉、回环、间隔着读，《璇玑诗》可以读出几百首乃至几千首诗。我的朋友孟猛曾经写过一首题为《蝴蝶变幻曲》的诗，此诗用字极少，仅仅反复使用了四个字，——“庄生梦蝶”，但就是这四个字的不同组合，犹如奇异的魔方，变幻出二十四行诗句：庄生梦蝶，蝶梦庄生，庄梦生蝶，生庄蝶梦······这种变幻在其他的语言中不可思议。和拼音文字相比，单音节的汉语中有大量的同音字，这就使汉语中有许多利用谐音的双关语。在中国的视觉艺术中，也有类似双关语的吉祥图画，观者在欣赏这种图画中，利用画中一个或一组形象的谐声来读成一个有吉祥寓意的句子。也正因这历史悠久而又影响广泛的文字游戏传统，在当代艺术中，我们也见到了一些艺术家利用汉字的资源，创作出具有文字游戏色彩的作品。

　　白谦慎（美国波士顿大学）

图2这两个泰山山道旁的刻字看似为“虫二”，实际上是“风月”二字被去掉了边框，意为“风月无边”。

图3美国纳尔逊美术馆藏明宣宗的《一笑图》（引自Richard Barnhart,Painters of the Great Ming），图中有一犬在竹林前。“笑”的异体字上为“竹”，下为“犬”。

图4这是两枚汉代的肖形印。一枚中心有吉语“日利”，上有玄武（龟），象征长寿，两侧各有一条鱼，或取其谐音，意为“余”，似为“年年有余”的滥觞。另一枚是三羊图：两侧各有一直立的成年羊，中间有一个玩耍的小羊羔。“羊”字在汉代和“祥”同音，“大吉祥”在汉代就写作“大吉羊”，因此这一印章就有了吉祥的寓意。它或许还开启了后世用三羊图来表达“三阳开泰”、“三阳交泰”这些观念的先例。

图5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南宋人绘《三猿得鹭》图（引自Wen Fong,Beyongd Representation），也是一张利用谐音来制造吉祥寓意的绘画作品。“三元”在宋代特指那些在科举考试中连中三元的人，亦即那些集乡试之解元、会试之会元、殿试之状元于一身的文人。“三猿得鹭”在这里也读为“三元得禄”或“三元得路”（“路”在古汉语还有“职位”的意思），意思是说，连中三元便可得高官厚禄。中国历史上真正成为“三元”的人极少，但是“连中三元”后来衍变成对将要参加考试的人们的祝福、或是对那些取得考试成功的人们的祝贺或赞美之辞。

图6曾经旅美多年、最近海归的当代艺术家徐冰，曾创造“方块英文书法”。他将英文中的26个字母改造得像汉字的偏旁部首，然后，按照汉字的结字方法，用毛笔将英文的词写成方块字的样子。他还将这种方块英文做成字帖，教美国人用毛笔书写方块英文。这是一种跨越了文化界限的文字游戏。